阳光下的蜀葵
》》文 | 蒋殊
多年以后,我才知道这种花的名字叫蜀葵。
那一天,只一朵,绚烂地开在一个朋友的微博里。
这种花,是我家乡的花,是我小院的花,是我童年的花。然而,我忘记它太久了。若不是这条微博,我或许再不会想起这种花,永远不会知道它的名字,叫蜀葵。
或许从我有记忆开始,蜀葵花就烂漫地开满我的院落。我没有理会过它什么时候花开,什么时候花谢,只记得整个夏日直到进入秋它都存在。在我家乡那片土壤上,蜀葵似乎很容易生长,从来不需打理,永远无人理会,却总是一年更比一年茂盛地漫满小院,甚至延伸至小院上下的田野边。
百度里说,蜀葵的花语是温和。我信。它温和地开,温和地谢,温和地忍受我们对它的蹂躏。只是至今才知道,蜀葵花,与我们今天娇贵地养在家里的各类花卉一样,也是花。
是不是,只有等到不见蜀葵花,才会重新想念它?
微博里那一株蜀葵,强烈地触动了我的内心,让我凶猛地开始怀念蜀葵,开始回到老家,寻找蜀葵。曾经长满蜀葵花的小院,房屋坍塌得一败涂地,杂草丛生得无所顾忌。在这个七零八落的院子里,我寻到躲藏在角落里的那棵惟一的小苹果树,寻到婶婶家那棵大桃子树,寻到奶奶从不让我们动一下的那棵梨树,甚至寻到叔叔从别处刨回来艰难地扭扭歪歪生长的那株桑树。然而我寻遍院子里每一个角落,寻遍院子周边的所有沟沟坎坎,却寻不到一株蜀葵。
这艳阳高照的夏日,曾经开满小院的蜀葵哪里去了?
我不死心,回头问一直在本村居住的堂妹:怎么会连一株蜀葵也寻不到?
我执着得想哭,她只好不作声,默默陪着我。
于是我退到奶奶家那片总是长满黄花菜的地里坐了整整半个下午,还是等不到蜀葵花出现。
堂妹怯怯地安慰我:姐,我院子里好多月季,你带几株回去吧?
我只想看到蜀葵。
从来没有一种花让我如此怀念。我无数次想,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再也寻不到蜀葵。
突然间,我被一个解释吓了一跳,那就是蜀葵当年生长在我家小院,初衷便是为取悦人的。而今人去院空,蜀葵,也就再没了生长的兴趣和力量。
离开人的蜀葵,竟然会不再生长。这个道理,令我感动万分感慨万千又极度难以接受。
那么灿烂地一年年开满院的蜀葵花,竟然因我们的离去而终结了绚丽的生命?
我不敢也不想相信,可事实就活生生摆在那里。
谁都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小院。因此,也就再不可能在我的小院看到蜀葵。阳光下一丛一丛的那些蜀葵,永远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。
那车轮一般的花籽,是沉睡了,还是随着曾经的那些男孩子们疯狂开到了远方?
我只承诺,若是将来有幸得一座小院,我养的第一种花,必定是蜀葵。而且我发誓,即便它依然发展到自然生自然长,我也必定会用对待花的态度,对待蜀葵。
蒋殊:山西武乡人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中国冶金作协副主席,太原市作家协会副主席。现为《映像》杂志执行主编。迄今为止在《人民日报》《光明日报》《人民文学》《文艺报》《中国作家》《小说选刊》《北京文学》《中华文学选刊》《上海文学》等国内大型文学刊物发表作品若干。著有散文集《阳光下的蜀葵》《神灵的聚会》《百年长川》《重回1937》《再回1949》。曾获“赵树理文学奖”及《小说选刊》年度大奖。散文《故乡的秋夜》收入2014年苏教版高中读本。现居太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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